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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前后,在上海、北京、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城市公园中的 “相亲角 ”开始大量涌现。在这些地方聚集着的并不是年轻人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而是老一辈的父母和现代版的媒人。他们或是穿行在目标对象的相亲传单里,或是拿着自家孩子的相亲传单等待着他人的兴趣。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在《生而为男》中,人类学家顾德民带领我们走近中国大城市的相亲角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使得老一辈的父母们流连于城市大大小小的相亲角,在一张又一张的传单中为自己的孩子找寻合适的对象?来看看顾德民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她的原籍并非上海,但有上海居住证。1982年出生,身高约1.65米,硕士学历,从未结过婚。她品行端正,举止优雅,有自己的住处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从她的父母在上海相亲角张贴的描述她优点的传单上,我们得知她正在认线岁,对住在哪里无所谓,也愿意考虑与她一起买房的男性。传单上没有名字,只写了一个手机号码和媒人的姓氏,供有意者联系。
谁会打电话给她呢?最有可能的是,正在为自己的儿子寻找一个合适对象的父母。而且,很有可能,当事男女事先都不知道他们即将建立起这种联系。
上面提到的父母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他们中仅有一部分人受益于1978年后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在当时国企私有化的大潮中下岗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也就是所谓的“铁饭碗不保”。这些父母也是第一批受到独生子女政策限制的群体。他们其中的一方,或者双方也很有可能在改革开放后才移居上海,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2.5亿从农村向城市迁移的庞大的 “流动人口”中的一员 。
而现在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这些父母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他们生长的村子或城镇社区,接近老年,比自己的父母辈在同样年龄的时候更加接近于孤军奋战。于是,他们越来越担心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孤独且资源有限,他们的晚年又能向谁寻求帮助和安慰呢?在2010年代的中国城市,社会的安全网与户籍(即户口制度)挂钩,由于数以千万计的农村移民没有城市户籍(即使他们有正当的工作),许多长者的社会安全网络处于极端不稳定的状态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随着时间的推移,为女儿或儿子寻找一个合适配偶的紧迫性越来越高,因为有了女婿就可能有更大的经济保障,有了儿媳妇就会有孙辈延续家族的血脉。尽管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经历了经济繁荣的时期,但对于很多中产和低收入家庭来说,生活的乐趣和意义的缺失,促使他们急于找到终结子女单身状态的办法。于是他们回归本质,用性别二元论的方法来权衡男女之事,并试图解决这个难题。
在上海以及北京、南京等大城市,这样的 “相亲角 ”在2005年前后开始大量涌现。年迈的父母和现代版的媒人是这些相亲角的主角,但很少有子女露面。家长们当然比谁都多:他们在人行道上、树下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等待着另一位家长表达对自己孩子的兴趣。传单被钉在沿着人行道一字排开的撑开的雨伞上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上面展示着孩子们最佳的一面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对女儿来说,往往是美貌;对儿子来说,则是实际或潜在的收入。
在传单上分享哪些信息,如何展示,以及在建立进一步联系之前保留哪些信息,都是有规定的。有的传单看起来很专业,配有二维码;有的传单是手写的,画了图,甚至加了下划线和语法注释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它们构成了一个无穷无尽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阵列,向整个公园的各个方向延伸。传单的呈现方式远没有它的内容重要。王媒人告诉我,她对自己为客户手写的传单而感到自豪,因为她认为路过的人会感受到其中的真诚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我真的了解这些人。”她说。听到我们的对话,另一个媒人笑着揶揄她:“是不是因为你不会用电脑啊?”
特别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上千名家长会争抢空间,想在人群中占据一个更有利的位置。相亲角是个咄咄逼人的地方,显然不是一个轻松、友好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适合恋人们互诉衷肠的空间。即使是在下雨,或者是狂风大作,甚至是潮湿得让人窒息的天气,爸爸妈妈们也会来这里流连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看一眼一张又一张的传单。也许有人会觉得“兜售”儿女很不体面,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是父母对孩子最重要的责任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
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不确定的境地。在大城市里,确保家族的延续并不那么容易。然而,他们必须帮助自己的子女找到配偶,为此,他们也必须找到一些方法向外介绍自己的儿子和女儿。正是在这种压力之下,相亲角才流行起来。这种方式简单粗暴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尽管他们本身来自讲求男女平等和无差别的时代(无论是在衣着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就业、工资还是志向上)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但今天年迈的中国父母往往会突出最刻板的男性和女性特质,那些来自他们认为可能,仅仅是可能的,男性和女性身体上的属性。
上海相亲角的那些传单有着这样的玄机:虽然众所周知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在中国,由于独生子女时代选择性堕胎等原因,在总人口中男性的数量超过女性,但相亲角之所以可以运作起来,却是因为寻找伴侣的女性多于男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帮女儿找老公的父母比帮儿子找老婆的父母多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
虽然从西方媒体上看,你可能会认为中国面临的一个重大社会问题是大量找不到伴侣的“剩男”怎么办。但在某些地方,比如上海,情况恰恰相反。我从上海相亲角张贴的上千张传单中随机收集了一些,发现了以下几种情况:
中国的整体人口确实呈现出男多女少的趋势,尤其是在农村地区。而与之相反,在相亲角,为女性准备的传单要比男性的多,而且往往女性的经济条件更好,受教育程度更高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和在其他地方一样,中国女性一般想要 “上嫁”,而男性往往要“下娶”。这使得处于底层的男性和处于上层的女性相比,那些处于中间地带的适婚男女更“滞销”。截至2010年,中国有近26%生活在城市的女性上过大学,事实上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当年读大学的女性人数已超过了男性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
2007年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在上海相亲角开始吸引“顾客”的几年后,全国妇联发布了一份关于“剩女”的声明,其中将 “剩女”定义为年龄超过27岁的未婚女性。妇联针对年轻且事业成功、不愿意结婚的女性发出倡议,呼吁公众努力扭转这种局面,而且要尽快。该组织还开始在中国各地的工厂里为未婚女性组织相亲活动。
可能有人觉得“剩女”实属夸大其词,以至于对这一表达不屑一顾。但是,这个词直接触及部分父母日益增加的担心,担忧自己的独生女儿后继无人。这个标签利用了儿女在角色分工和责任上的不同——这一根深蒂固的保守想法。通过规定年龄,并且暗示生育年限的飞快流逝,妇联在鼓励女性承担起生儿育女的责任这一点上是毫不含糊的。
我们必须先了解一下所有这些大惊小怪都从何而来。或者说,即使不去追溯起点,至少也应该知道“剩女”一词是从何时开始出现在出版物上的:其实它最早不过是出现在时尚杂志《时尚COSMOPOLITAN》的中文版上。在2006年2月出版的那期杂志上,刊登了一篇名为《欢迎来到剩女时代》的文章,随后,多位评论家将这个词的诞生归功于时任《时尚COSMOPOLITAN》中文版主编的徐巍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在中国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就像在美国一样,如果你想知道性别和性的世界里有什么新鲜事,只需要看看这本杂志上登了些什么就行了。
这篇文章满足了读者对“剩女”的心路历程的好奇心,反映了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时代变迁和两性关系变化影响下的亲密社会学和心理学。很快,“剩女”一词开始在报纸、电视相亲节目和情景喜剧中流传开来,时常带着点揶揄之意,但总是很伤人。六十多岁的王媒人,身后有一堵长长的传单墙,她狂热地确信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剩女”是当代中国社会的一大挑战。她笑着反问道:“为什么这是个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为什么?(因为)如果到了一定年龄还不结婚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肯定生不了孩子啰!”
于是,又有了生物钟这个概念。不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远非卵子的减少这么简单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媒人利用人们对“剩女”的恐惧,在人民公园里对路人坚称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女子未婚违背了自然规律。从很多方面来说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这是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造成的结果。该政策在1970年代末就已经开始推行。这项政策让父母们觉得不安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有时甚至感到绝望。他们希望女儿能够结婚,这样便可以有个女婿照顾自己的晚年生活。他们也想要一个孙辈,还希望年轻情侣能选择神圣的婚姻制度,而不是尝试一些新潮的做法,比如 “非法” 同居和所谓的“试婚”。相对东亚的其他国家而言,中国的结婚率在21世纪初还是很高的:2010年,81%的女性和75%的男性都为已婚状态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然而失婚的恐惧却依然存在。
2010年,即官方认定“剩女”问题后的第三年,全国妇联下属的婚姻家庭研究会发布了一项针对全国3万多人婚恋态度的调查报告。当然,和政治民意调查一样,调查往往不仅能反映民意,还能塑造民意。尽管如此,2010年的研究还是有值得推敲之处,尤其是因为它把“剩女”划分成了四种类型(每一类都好似一个晦涩难懂的文字游戏)。要知道,2010年中国女性的平均初婚年龄在25岁左右,而上海女性的平均初婚年龄是26.5岁:
初级剩女,这些人还有勇气继续为寻找伴侣而奋斗,故称“剩斗士”(圣斗士)。
中级剩女,此时属于她们的机会已经不多,又因为事业而无暇寻觅,别号“必剩客”(必胜客)。
高级剩女,在残酷的职场斗争中存活下来,依然单身,被尊称为“斗战剩佛”(斗战胜佛)。
特级剩女,除了一个丈夫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赢得了一切,所以称之为“齐天大剩”(齐天大圣)。
而无论是家长和媒人口中,官方宣言、电视还是纸媒里,以及互联网或者广播中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不断提到的一个词则是 “挑剔”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比如 “现在的女人实在是太挑剔了”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男性气概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那些拥有最高权力的男性普遍有厌女症心态?尽管我们有时对男性的暴力行为和粗俗的想法持批评态度,但现实中我们大部分人对这种现象往往又无能为力,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在发挥作用?我们对男性气质先天和后天的认知界限到底在哪里?
本书中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人类学家顾德民独辟蹊径,坚信所谓男儿本色,首先是文化上的纵容而非生理上的安排。从上海公园的相亲角,到海地联合国维和人员的性丑闻,从墨西哥城专为女性而设的地铁车厢到印度的海吉拉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从奥克兰的康复项目到伊拉克战争的前线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顾德民带领我们对男性特征进行了一次全球性探索。他以事实证明,男性特征并非铁板一块、一成不变,而是因地而异,甚至因种族而异。书中一再揭示,社会对男性特征的普遍误解尊龙凯时人生就是博中国官网,不仅强化了父权价值观,令女性感到畏惧,更对男性自身设定了不必要的限制。
《生而为男》以挑战传统智慧、针砭时弊的全新角度,向我们展示了男性气质的复杂性,思索何为男儿本色。本书对每个男性、每个女性以及我们所有人来说,它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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